徐佩玲
雪筠雪念兩姊妹分隔50多年,雙方現已80多歲。某天中午雪念在家中接到姐姐雪筠從廣州打來的電話。
「妹, 我很想你呀,你可否來廣州探我?」 「姐姐,你沒事吧? 身體好嗎?」雪念很少接到姐姐的長途電話,感到有些意外。 「姐姐身體無事,只想見你。」雪筠摸着自己的肚子,一臉憂愁的樣子。 「姐姐,你知我愚笨,老公死後我就不懂自己出門,要等女兒放假,叫她帶我來廣州探你………..」 「姐姐等你…..」 電話掛斷後,雪念也揉搓著自己的肚子。
雪念的女兒多次告訴她現因疫情關係,不容易回大陸探親,但她很快便忘記了,總是嚷著要回廣州探望她的姐姐。
兩個月後的中午,雪念正在床上休息着,突然聽到電話响聲,她好不容易才爬下床,找到電話,拿起聽筒,對方傳來的聲音很熟,正是她日夜思念的姐姐雪筠。
「是雪念嗎? 」雪筠的聲音聽來有些虛弱。
「是我呀,姐姐。」雪念特別提高自己的聲量。
「妹! 我想你呀,你什麼時候來廣州探我呀?」
「阿囡說遲一點才有空請假陪我,阿姐你等我呀……..」雪念完全忘記了女兒告訴她現在新冠疫情還未過去,不方便上廣州探親的事。
電話掛斷後,雪筠又摸着自己肚子,她的面色已很蒼白。另一邊廂,雪念也在揉搓著自己的肚子,面色比之前更黃。
一個月後同樣是中午,同樣電話响起、同樣對話、同樣地雙方掛斷電話後各自摸着自己的肚皮,所不同的是雙方的聲音都明顯地低沉及無力。
兩個月後中午,電話响起,這次傳來不再是雪筠的聲音。
「阿姨,我是雪筠的大女兒,靜嫻。我媽很想見你呀。」
雪念聽不到姐姐的聲音,心裡已感不妙。
「媽患有末期腸癌,醫生在大半年前已表示她時日無多,但她一直心裡掛念着你,之前她還能夠打電話給你,現在已無氣力了。阿姨,你可以來廣州一次嗎,我媽好想你。」
此刻兩邊都沉默了,時間好像停頓了。接着聽筒裡出現飲泣聲,但不知是那方傳來,還是出現廻響。
「我也很想她,只是我的膽管也有問題,我現在也無能力出門。」雪念感到很沮喪,但身體的痛楚實在令她寸步難行。
掛斷電話後,雪念在家一直哭泣,女兒佩華了解了母親和在廣州的姨媽的情況後,便與在廣州的表姐妹合作,為她們安排了一次視訊,並特別把畫面投放到電視上,讓她們看上去更有真實感。
雪筠與雪念兩姊妹雖然是在螢光幕上見面,但沒有影響她們的喜悅之情,她倆一看見大家,便異口同聲說:「 我很想你呀!」 然後哭訴着大家五十多年不見之苦。當大家開始談到兒時的活潑俏皮趣事,又暢快的笑起來,像小孩子般可愛。
「姐姐,你很棒! 讀書,計數,打算盤樣樣精通,而我又蠢又害羞,時常被人欺負,兒時幸好有你保護我,多謝你呀!」
「雪念,你不蠢,你細時眼大大,好可愛,姐姐我怕有人欺負你,你是我妹妹,我一定要保護你。」
整個下午就在歡笑聲中度過。子女們眼見兩位老人家開始有點倦便催促她們快休息,明早可以再來視訊,互訴心聲。兩姊妹雖然不捨,但身體開始倦怠,兩人愉快地看着對方,一起說: 「明天見呀。」
關掉視訉後雪念笑着向女兒說: 「原來大姐身體不是這麼差,你看她多麼精神,我今晚要早點睡覺,明天也可以在電視上看到她的,是嗎?」
「媽,現在科技發達,不需要出門也可以透過視訉科技溝通的,你不早些跟我說想見姨媽。」
「我不是叫你帶我去廣州探你姨媽嗎?你總是說很忙,我也不懂得這些科技,你媽我今年80多歲了,跟不上這個世界了。」雪念有些不悅,女兒也有點覺得自己不是,她從來沒有好好關心母親的需要,以為視訊這些很流行的東西,人人都會,忘記了母親已介高齡,這不會是她懂得的科技 。
那邊廂,在病床中的雪筠目送着妹妹在螢光幕的影像消失後,她徐徐閉上眼睛,咀角含著微笑,從這以後她再也說不到:「 妹,我想你呀。」
兩姊妹雖然分隔兩地,但無阻兩人互相思念之情。因着這份牽掛,作為姐姐可以如此堅强地撐起病軀直到見到思念的人,其實妹妹也何嘗不是。
因着血濃於水令雙方有着看不見的掛念 因着長年的掛念令見面時有着看得見的感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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